第二十六章 乌鼓山
马车出了城,直往南边去,乌鼓山不远,却也不近,来回要半天。
“小姐,出了城,风就更大了,莫要再受了寒……”
奚栖只好放下车帘。
这时,一匹马飞奔而过,风卷起帘子一角,她刚好垂下眸,他在马上扬鞭。
错过是什么?
那年,那封信的遗漏,是一场错过,那年,那人揭盖掀帘的凝望,是一场错过,这一次,错过了彼此。
乌鼓山不高,奚栖精神还不错,但是体力不行,勉强行了段路就撑不住了。
六色毕竟是有了身子,也不敢不小心。
于是,两人都叫了轿子,往山上抬人。
乌鼓山很有名,据闻是几百年前有个人在此坐禅,竟一梦十年,恍悟人生。
后来,人们相继前来坐禅,虽然不能像那人一样恍悟人生,倒也能静心平气,修身养性。
乌鼓山的寺庙很古老,也不算大。
奚栖站在山顶,远望,那朦朦胧胧的京城,离得远了看,很普通,很小。
冷风冽,相思苦。
“梦里不知身是客,十载相思跗骨痛。”
那恍悟人生之人也像她一样么?
“施主,久寒生病,执念成伤,莫不如退一步,放一放。”
身后传来一道悲悯之声,奚栖回头去看,乌鼓山寺庙的禅师,沉井大师。
“大师,何为执,何为念?我没有去求,因何成伤?”奚栖诚恳的问道。
沉井大师摇头,“若不求,念何?既有所念,必存求心,求而不得,已然成执,伤及肺腑,长年累月,久病沉珂。”
奚栖恍然,久病沉珂啊……
“大师,你收弟子么?我想在这里修行……”
沉井大师还是摇头,“施主俗事未了,余念根深,修行不得,且在这里留几日静心修身,因缘天注定,善恶终有报。”
奚栖还想再说,沉井大师却转身离去。
本打算当日就回去的,奚栖身体受不了颠簸,更是想留在这里静心修养,或许是因为乌鼓山的那种脱离世俗的气息,还有那份安详平静,她终于能安心入睡。
六色想留下陪她,奚栖自然不同意,两人都不退步,最后,只好各退一步,留两天,再先行回去。
她们却不知,这两日时间,急坏了某人。
柠隽花了五天时间,终于猎到一头纯白狐狸,那是极为难得的一种雪狐。
他欣喜之极,快马加鞭的将狐狸带回京城,着人加工处理,赶制一件雪狐披风。
然而,当他拿着东西去找人,却是人去宅空?
震惊,茫然,还有慌乱。
不管什么时候,他一踏进门,她总是先勾唇抿着笑,然后再抬头看他一眼,平静的再低下头,不管时候,他去,她就在……
当你以为那个人,永远都会在的时候,却突然消失了。
那种巨大的反差,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失措。
等了一天,都没有人回来。
他开始着急了,心底隐隐的慌乱慢慢的扩大。
派人多方打听,调查,竟一时无果。
无奈,询问果裳,后者比他更茫然。
佟千宇是在回城的路上撞见奚栖的。
那时,她掀开车帘吩咐车夫停一下,款款下车,拐进一家铺子,买了些女儿家用的东西。
他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
“美人,好久不见?”
奚栖闻声一怔,复而点头,冷淡的很。
连话都不应一声?
佟千宇流连花丛这么多年,哪个女子不是手到擒来,这一而再的被人无视,还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手一伸就拦了她的路,露出一抹极是潇洒俊逸的笑。
“奚姑娘,相逢不用忙归去,在下……”
“对不起。”奚栖摇头,眼神看向那边的马车,“有人在等我。”
然后往旁边一让就走了。
佟千宇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倒真是怔住了。
那看他的眼,很冷漠,眉宇中却流露出异样的苦涩……
那瘦弱不经风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
心忽而抽动起来,他背着手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尽头,无声的捏紧了拳头。
“小姐?”
六色在下车之前还是不放心的回头去看奚栖。
后者出神的在看手中的玉佩,那是一枚极为精致的玉。
外圆内嵌一字,将其置于阳光下,可见剔透的字体,那个字……奚栖手指摸索的,一笔一划都熟悉的像是抚摸自己的指骨。
六色身形顿僵,那枚玉,她自然认识,与奚栖可谓一起长大,唯独不知这枚玉从何而来。
奚栖并没有像一般人一样挂在腰间佩戴,反而是用一根长线缠紧了挂脖子上……此刻的她就是在用新的丝线重新缠绕,旧的线其实还很结实,但她还是定期更换。
“小姐,我今晚还是陪你……”
“嗯?”奚栖闻言终于回神,轻言道,“怎么没下车,不是到了么?”
转念一想,就知道她的心思,微微摇头,紧握的玉贴在掌心,很温润……一如那人的眉目。
“阿忠该着急了,你快回去。”
六色无奈的扁了扁嘴,心里到底也怕林忠子着急过头了。
等她一下车,刚好撞见冲出家门口头发凌乱,面色憔悴,两眼发红的林忠子,先是一怔,随即竟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林忠子一肚子着急火燎的气,霎时烟消云散,只余满满的心疼与庆幸。
奚栖撩起车帘看着他们相拥而泣,禁不住笑了。
笑完之后,是满心的愧疚,不该总让六色跟着……
这次的乌鼓山之行,沉井大师的开导之语,不仅没有纾解开她心头执念,反而是打了一道蜡,封住了她隐隐想要迸发的激念,比如捅破窗户纸,再也不相见。
“砰!”
一声震响,奚栖在马车中晃荡颠簸的差点摔下榻。
等她稳定心神,凝耳一听,外头悄无声息,只除了马儿喘气声。
奚栖心突的一跳,赶车的马夫是六色托人雇来的,专门接送她俩去了趟乌鼓山。
看起来是个老实人,谋财害命的事情……
努力的保持清明镇定,奚栖坐着没动。
沉寂了有那么半会,车外终于有了动静。
脚步声,是那种靴子踢踏声,冬天的地面很干硬,奚栖提起的心微微回落不少。
穿靴子的,不会是寻常百姓。
“要我请你出来么?”
略显阴沉的男人的声音,却不妨碍奚栖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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