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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人生若只如初见


  宛妤正待出言,却听到车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轻柔婉转,轻灵悦耳:“不知代国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这声音并不是杨漱玉的,宛妤愣了愣,霎时变了脸色。

  杨重等了等,车里并没有声音在传出来,便道:“杨将军呢?”

  苏槿容微笑道:“将军军务繁忙,差妾来迎一迎公主。”

  宛妤一路上所有明媚的情绪在这一句话里烟消云散,再说话时声音里写满了倨傲:“你是军中女眷?谁家的女眷?”

  苏槿容想到了宛妤会做出的所有反应,万万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愣了愣:“妾尚待字闺中。”

  车里若有若无的冷笑了一声:“孤还以为是杨将军新纳了妾,竟敢在孤面前如此自称。”那声音低哑而自持,六月酷暑里生生让人寒意跗骨。

  这才是真正的天家威仪。

  杨重看着苏槿容怔愣的样子,很有眼色的补了一句:“代王殿下面前,须自称以婢。”

  宛妤又道:“你回去问一问杨将军,这个礼,用来迎接的是他的妻子,还是代王。”

  苏槿容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白,嗫嚅道:“将军说……行军简陋……”

  宛妤冷冷道:“孤并没有问你。”语毕又对杨重道:“谨严,回卯城,叫卯城太守来见孤。”

  杨重看了苏槿容一眼,哼了一声,抖了抖马缰扬长而去。

  苏槿容倔强的站在原地抿着嘴,好久都没有动作,守门的小兵面面相觑,手抬起又放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代国公主在他们心里只是一个符号,远没有温柔又亲切的苏姑娘亲昵,一个士兵张了张嘴,试探性的喊了声:“苏姑娘?”

  苏槿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对他们微笑:“没有事,如果有人来问起,你们就说什么都没发生。”

  的确什么都没发生,因为前去传信的士兵并没有见到杨慎的面,往中军帐里送茶出来的苏槿容自作主张截住了代国公主驾到的消息,自己来见了宛妤,然后被将了一军。

  杨慎再见到苏槿容时便看到她脸色不太好。

  战场地形图前研究地图的杨漱玉看到苏槿容去而复返,疑惑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脸色差成这样子了?”

  苏槿容提起裙角跪在地上,伏地道:“槿容办错了事,请将军处罚。”

  杨慎手里捏着一管羊毫,不以为意道:“什么事?”

  苏槿容道:“代国公主殿下方才驾到,槿容以为将军正忙军务,就自作主张前去迎接,然公主嫌槿容身份地位不配相迎,一气之下回卯城去了。”

  杨慎手中“咔嚓”一声,笔管断为两截,然而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牢牢的盯着苏槿容,每一个字似乎都说的艰难无比:“你说……谁来了?”

  苏槿容小心抬头觑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代国公主……”

  杨漱玉微微笑着看着哥哥的反应,打趣道:“哥哥日前与我说起嫂嫂还漠不关心,怎么现在竟激动成这个样子?”又对苏槿容道:“你也真是的,他的夫人远道自京城而来,无论多忙的军务都得放一放,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呢?何况嫂嫂身份高贵,挑理也是应该的。”

  苏槿容又伏下去,声音闷闷的传来:“请将军处罚。”

  然而杨慎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他丢了羊毫,径自出了大帐,随便牵了匹马便追了上去。

  她来了,她真来了。

  一瞬间似乎有丝竹之音在耳边萦绕而起,杨慎还是那幅冷冷淡淡的样子,抿住的唇角却抑制不住的一直往上翘,连日来阴霾的怨怼似乎在一刹那消弭于无形之中,她是他的妻子,她千里奔波来看他,她就算不爱他,也不会爱上别人。

  宛妤的马车并没有走很远,杨重顾忌她怀着身孕又心情极差,又想杨慎或许会追上来,故意将速度放得慢慢的,一边走一边宽慰她:“我哥必定不会做对不起嫂嫂的事情,那女人或许是漱玉遇见的孤女,看她可怜就收在身边服侍起居的。”

  宛妤无声却冰冷的笑了笑:“一个服侍起居的婢女胆敢在我面前妄自称妾。”

  杨重道:“边疆民风开化,又是民女,肯定不会这些礼仪,估计是随便跟人学的,就自己这么自称了。”

  宛妤道:“不懂礼仪,难道不会认字么,我竟不知在这民风淳朴的边镇,婢和妾是可以混用的。”

  杨重黔驴技穷,心里把自己的哥哥指摘了千万遍,垂死挣扎道:“我哥明日来接你,嫂嫂直接问他不就得了,自己在这猜什么。”

  宛妤没有答话,她在车厢里自己对自己板着一张脸,指间紧紧地掐着自己腰间垂着的佩玉,掐的指间都泛白。

  杨慎在这个空当里追上来,他捏着缰绳,对杨重点了一回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明知故问了一句:“你嫂子呢?”

  杨重在哥哥肩膀上锤了一拳,问道:“你军营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宛妤推开一边的车门,面容平静:“谨严,不许多嘴。”

  杨慎下马跳上车,听到杨重的话愣了愣,急忙解释道:“她是特岩谷苏氏的嫡女,兄父亡于战火,前日漱玉安抚城民时帮着出了不小的力气,漱玉可怜她,就让在军营里住着了。”

  宛妤一脸平常的点点头:“我要往卯城去。”

  杨慎看着她表情平淡的脸,感觉心里的喜悦正在被她的冷静一点点浇灭:“去卯城干什么?”

  杨重跳下马车,飞身上了杨慎骑来的马,在马背上哈哈大笑:“方才那个女人来迎接嫂嫂,以妾自称,还说你军务繁忙让她来迎,嫂嫂以为你新纳了个妾,没当场让我砍死那个女人,说明她涵养好。”

  宛妤扬起脸来,对着杨重眯了眯眼,言语里含带着威胁之意:“谨严,你的话太多了。”

  杨重将马鞭拿在手里舞了个鞭花,大笑着扬长而去。

  杨慎在一边看着,忽然有陌生之感,宛妤与他在一起时向来是冷静而自持,一举一动都优雅的刚刚好,唯一的表情是微笑,任何情绪都隐藏在端庄典雅的表象之下。他有时候甚至会想,那个传说中的不通礼教的公主竟是这样一幅样子,那通礼教的公主岂不是要将人闷死。

  然而这个边塞阳光洒满面庞,做出这样一幅鲜活表情的女人,究竟是谁?

  宛妤随杨慎回特岩谷的军营,传令诏千户以上军衔的军官出列迎接,众目睽睽之下杨慎亲自将马车驾回来,扶宛妤下车的一刹那,众将齐呼“千岁”。代国公主携着驸马的手走进中军帐,锦衣华服间气势俨然,她的表情面沉如水,眉目间便透出几许锋利之气,与处处铁血的军营相得益彰,苏槿容为宛妤递上茶水,她十指芊芊的伸手接过,放在手心里,听帐中将军们汇报近来战况。

  杨慎就坐在她身边,面上浮着浅淡的笑容,注视妻子的目光温柔,苏槿容看在眼里,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几日前表情冷漠的提起“代国公主”的男人。

  “沂王资历尚浅,领兵有误,给各位添麻烦了,既然他军中并无消息传出,那暂且按兵不动,将可救援的兵将点出,随时候命罢。”宛妤浅浅的抿了口茶,转头看看一边的杨慎,微笑道:“将军意下如何?”

  杨慎点了点头:“夫人所言甚是。”

  这样奇异的称呼对答逗笑了杨漱玉,她轻轻的拍了拍桌案,对帐下严肃待命的将军们笑道:“好了,大家都轻松点,公主不是挑礼的人。”

  宛妤随着笑起来,用下巴点了点众将,对杨漱玉道:“其中可有你的良人?”

  将军们站在帐中,宛妤高居主坐之上对杨漱玉问出这句话,场景奇异的好像选夫,只要杨漱玉选中了谁,宛妤便能当场拍板指婚。

  杨漱玉被这样奇异的场景闹红了脸,眼光刀子一般戳向宛妤:“嫂嫂是特意来办我难堪的么?”

  宛妤抿着嘴笑,目光不及防瞄到脸色泛白的苏槿容,那笑意便微微一敛:“这位,是你给你哥哥挑的妾室?”

  杨漱玉夸张的倒抽一口冷气,道:“谁敢给公主的驸马挑选妾室,你看哥哥的目光自打进帐就在没从嫂嫂身上移开一分,就算婢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呀。”

  宛妤道:“孤的小姑犹以婢自称,这位却敢自称为妾,孤方才还想,杨将军这个仗打的舒服,难怪征前要说胡奴不灭,誓不换朝。”

  杨漱玉知道他们之间有点嫌隙,耸了耸肩没答话,反而对众将道:“好了,我们且先告退吧,好让杨将军与夫人一诉别情。”说着她率先往帐外走,将军们便随之告退,苏槿容落在后面,被宛妤叫住:“你叫什么名字?”

  苏槿容跪拜道:“民女苏氏槿容。”

  宛妤的手指点着桌案:“蓼花红,木槿朝荣,好名字。”

  苏槿容道:“是容貌的容。”

  宛妤偏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孤女:“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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