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醉仙楼饭局

　　年少多金，相貌堂堂的齐武云从小便被家族刻意栽培，家族的生意遍布整个大洪。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就被派往葵羽城锻炼，这里的气氛与北方大不相同，达官贵人纸醉迷金少之又少，家族希望他在接手大生意之前，先来此处锻炼数年。小小年纪的齐武云确实有一些天分，将自家的醉仙楼打理的很有条理，连带还有一些高档东西的买卖，具有乃祖的风范，家族中的长辈对他寄予厚望。

　　直到三年后他遇上了周易海。

　　和平饭店刚刚开业的时候，他根本不可能将这种小饭店放在眼里，当有人在他耳边提起这家饭店的与众不同之时，他也只是淡淡一笑，抛下四个字：跳梁小丑。何况开始的时候，醉仙楼依旧是一些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对他的生意没有任何影响。

　　这几年来，齐武云虽然表面谦逊，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傲气十足的人。尤其是很多前来醉仙楼的客人也开始谈论起和平饭店。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他的客人减少了一些，而且比以前更为挑剔，说这服务不好，那里没做好。这一切都因和平饭店而起，他虽然有些恼怒，但并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先摸清了老板周易海和掌柜王子良的情况后，还化了妆前去体验一番。

　　开酒楼三年多的时间里，齐武云算得上有不少心得，可是在和平饭店的一顿饭吃下来，他忽然感到很多地方眼前一亮，看到一直想做到却又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完整的展示在他眼前。而且很多地方他想都没想到，和平饭店已经做的非常好。他心里知道，和平饭店每天爆满并不是跳梁小丑，而是一个威胁。

　　一顿饭并不能让他多看到一点什么，可是已经足够让他知道，这家老板不简单，是个能人。晚上回去后，便给了上京的伯父齐豫写了一封长信，详细的说了和平饭店的情况，同时心里也憋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超过他，而且是甩了他那么远。

　　齐豫见到信后也是惊奇一番，他判断出来此店的老板或掌柜不是常人，让齐武云详细探明情况。齐武云虽然也有些佩服周易海的手段，但心中更多的是不服气，一个年纪比他小的人，怎么可能超过他呢！

　　从那一刻起，他的思路就走错了，在他的眼中一直盯着和平饭店来看，直到周易海打算购买周边两座楼扩张的时刻，他心里明白他的机会来了，用杀敌一千自伤五千的方法，堆钱来打垮周易海。

　　和平饭店虽然很赚钱，但是和醉仙楼的资本相比还不是数量级的。齐武云联合其他掌柜先是找到老张等人，把他们手中的油以高价收走，再把一些少量的必备品葱蒜之类囤积起来。做这一切当然是以醉仙楼为主，齐武云拉上其他掌柜联合起来，就算出事也是大家一起。做之前为了谨慎起见，还给齐豫写了一封信，甚至写到要把周易海网罗过来，成为家族的得力助手。齐豫一接到信就感觉不太妙，即使要收罗有用的人才，这种手段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最怕周易海身后有高人指点，齐武云就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接到信，连回信都没有就连夜从上京赶往葵羽城。

　　可是，就在早上刚入城的时候，就接到消息齐武云被葵羽城太守田守江压到公堂之上，其他掌柜也都招供了齐武云的计划。齐豫一拍大腿，心中暗叫坏事，做生意最怕与官府交恶，而且这是直接太守出面，齐豫心里便明白，周易海与官府的关系很深。如果官府真的要严办齐武云怎么办，齐豫已经想好最坏的结果，拼着多年来江湖上的实力把齐武云抢出来，在南华的产业就完全放弃。

　　多年来安插的内线此时却带来消息，田太守将周易海请去，可是周易海却为齐武云求情，而太守也允许了，只是罚了五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对于齐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中的一毛。但是齐豫得知这消息的时候，皱紧了眉头，他现在也看不透周易海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何他要为对手求情？

　　“小侄见过叔父！”刚踏进门槛的齐武云看到齐豫正坐在屋中，不免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齐豫有一年没有见过齐武云，此时的齐武云又成熟不少，只是傲气太重。

　　“你可知此事相当行险！”齐豫开门见山，齐武云立刻知道了齐豫是为了此事而来。

　　齐武云被太守叫到朝堂上心中已经憋足了一肚子气，心里明白周易海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于是道：“让叔父担心了，太守明察秋毫，并未为难小侄。”

　　“哼！”齐豫冷笑一下，道：“自以为是。你可知是谁为你求情？”

　　齐武云楞了一下，没有想到还有人为他求情，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到会有谁为他求情，其他酒肆的老板都纷纷招供，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齐武云摇了摇头。

　　“是周易海！”齐豫淡淡道。

　　齐武云瞪大眼睛道：“叔父，你是否弄错了？”在他心中，周易海肯定是与官府勾结才会行动如此迅速，而他心中也不是很着急，以齐家地位要把他保出来不是难事。

　　“没有弄错，就是被你搞破产的周易海！”齐豫道。

　　“他…他怎么办会？”齐武云实在想不通。

　　“我也想不明白！”齐豫望向窗外道，“照理说，他能不给你多加罪名就是好事，没想到还会为你求情！”

　　“齐安，你去请周易海和他的掌柜过来吃一顿便饭，我要亲自见见他们。”齐豫对着一个中年男子道。

　　“是，大东家。”齐安领命出去。

　　齐武云吃惊不小，不解道：“叔父，为何还要请他吃饭？”

　　齐豫有点生气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生意之道吗？”

　　齐武云低下头道：“我一直记得。做生意要以和为贵！”

　　“你还知道‘和’这个字！”齐豫一拍桌子，“生意做不好便想别的点子吗？真是丢了齐家的脸面！我请他吃饭就是为了‘和’，生意场上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小侄知道了。”

　　齐安把周易海和王子良请到了醉仙楼的三层雅间，齐豫虽然心里有准备不过还是吃了一惊，两位都十分年轻，王子良看上去还很稚嫩。不过齐豫城府颇深，随即抛在脑后，等到菜上来后觥筹交错，渐渐就把话题引向商业方面。谈起商业，周易海很多东西早就烂熟于心，虽然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路，现在的营销理念，管理理念拿出来吹吹牛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齐豫则是越谈越畅快，越谈心中越惊奇和佩服，以他的眼光来看，周易海现在还有些年轻，谈的东西道理有些大，不过这样的水准和眼界，就是放眼整个大洪都是不多见的。商人重利不重礼，更少了许多繁文缛节，论资排辈之说，这些都正合周易海的胃口，而且面前的齐豫又是真正懂商业的，每每问话都是重点，就像挠痒一样正好挠在周易海的痒处，周易海也算找到了对口，言谈甚欢，而把王子良和齐武云两人晾在一边。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周易海王子良起身告辞，齐豫和齐武云相送到路口，瞅了个空当，齐豫对周易海说道：“周公子，齐某心中有一个疑问，盼望给一个心中真实答案。”

　　周易海笑道：“齐老板尽管问，我绝对不说假话。”

　　齐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周易海道：“太守府中为何周公子反为小侄说话？”

　　周易海同样一刻不让回应目光，坦然道：“令侄虽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还算是商人行为，没有过界。商业的事情就该用商业的方式来解决，我觉得官府不该插手。这样的答案，齐老板满意否？”

　　齐豫眼中射出精光，道：“周公子以后还想从商，齐家倒履相迎。”齐豫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周易海来齐家，齐家绝对不会亏待。

　　周易海哈哈一笑道：“多谢齐老板赏识，不过我最近还有些俗事缠身，以后肯定需要齐老板多多照顾。”

　　齐豫同样哈哈一笑：“周公子，齐某等着那一天。”

　　等到周易海王子良走后，雅间只剩下齐豫和齐武云。

　　齐武云道：“叔父，小侄觉得周易海说的很多东西言过其实，乃是书生之说，大话而已。”

　　齐豫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他心中感叹，齐武云也算得上天资聪明，但是和周易海相比，心中所学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何况齐武云心中那个“傲”字，对于他的成长是个大大的阻碍。过了良久，才道：“此子必成大器！”

　　齐武云一惊道：“叔父何出此言？”他知道齐豫城府颇深，很少夸奖一个人，就连自己也只是“不错”二字，却对一个外人如此推崇，怎叫齐武云不惊讶，怎叫他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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