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阶下囚

　　“他是什么人？”那男子疑惑地看着躺在马背上的周易海。

　　李方晚没有回答，指着周易海道：“把他丢进地牢里，先关上两天！”

　　过得半日，周易海悠悠转醒，整个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嘴里兀自喃喃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耳边滴水的声音越来越大，头顶上还有一些亮光透入，周易海闭着眼睛，摸索着周边湿滑的石头，将嘴凑在那滴落的水上，喉咙咕噜咕噜，几口水下肚，这才感觉身上有些力气。

　　睁开眼，看清楚了周围，他就是在一个石洞中，范围不大，大约三米见方，头顶不知道被什么掩盖着，有一些光亮从中间透过照射在地上。

　　周易海摸着边上的石头，那些石头并没有经过打磨加工，完全是成自然状态，还有一些突出在外，肯定不会出现门之类的，地上也是相同的石块，那么唯一的出口看样子就是头顶处透亮的地方。有好几次，周易海都尝试着向上攀爬都失败了。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些石头早已湿滑无比，脚踩在上面完全不受力，根本不可能向上行进。二是，周易海发现自己虽然身体恢复了，但是经脉中真气还不流畅，实在是差强人意。试验几次后，周易海就放弃了。

　　胸闷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倒不是身体的缘故，而是他在骂自己笨蛋。青五已经提醒了自己，李方晚似乎有问题，但是自己完全没有把这个忠告放在心上。李方晚是个老江湖，己方三人着了他的道，也还是完全不知。

　　周易海心中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但是明白绝对和南蛮逃不出干系。他们兄妹俩不知道和南蛮是什么关系要抓自己，莫不是将自己交给南蛮领赏？想到李雨玲，周易海心中更是一痛，不管如何，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小女孩，但是现在实情是自己被出卖了。不知道是不是和暗族宝藏有关？如果李方晚要取宝藏，直接将他们迷晕后去取不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单独把他抓过来？

　　好多事情周易海心里也没有答案，只能安慰自己，既然现在还没死，必然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过，估计又要给师父添麻烦了。反正闲来无事，周易海就找一块稍微干一些地方，盘膝打坐，吐故纳新。

　　在地牢的上面有两个看守的人员，既然要关上两天，看守人员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就是防止他逃跑便可。要逃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要说残留在他体内的迷药，就是地牢的牢门也是手腕粗细的铁条组成，想要凭武力打开，真是天方夜谭。

　　看守的两个人开始还听到几声，“放我出去。”后来就完全无声了，搞的两人心里也有些提心吊胆，万一关的人死了怎么办。

　　“少主！小姐在那里已经两天不吃饭了！”

　　说话的人声音苍老，略带沙哑，一听之下就感觉此人已到耄耋之年。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面具，面具上青面獠牙如同一个厉鬼，只留两个眼孔，手上拄着一只长长树根做的拐杖，缓慢的向李方晚走来。

　　李方晚默然半晌，道：“大祭司，南华的多奇达和苏比已经排好兵布好阵，我们现在的日子是一年难过一年。兄弟们不能再死了，前方我已经让他们先撤兵，如果有办法我也不会如此。”顿了顿接着道：“我妹妹还是让我来看看吧，从小看着她张大，只是...只是她太倔强了。”

　　大祭司叹气道：“这几年确实是一年不如一年，难道蚩尤大神完全不眷恋我们九黎族了。”

　　“大祭司不要太操心了，部族的问题我一定会解决。”李方晚的拳头越攥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大祭司轻轻锤了锤了后背，咳嗽两声，道：“那个南华人，你打算怎么办？”

　　李方晚低声道：“他是一个交换的筹码！”

　　大祭司道：“少主，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我就不多说了。我也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为族人祈福几年。”说完，叹了一口气，话语间无比的沉重。

　　李方晚赶紧上前扶住大祭司，道：“大祭司，我按照您的卦象去南华寻找，但是却一无所获，那个东西不存在！”

　　大祭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你快去看看雨玲吧。”

　　“是。”

　　李方晚走到一个简陋的竹楼下，看着二楼亮着淡淡的灯火，犹豫了半天终于走上了台阶。低矮的石板，竹竿扎成的梯子，门口还一个人把守。

　　“少主！”把守的人看到李方晚鞠躬施礼。

　　李方晚挥了挥手，把守的人知趣地离开了。

　　面前的竹门让李方晚抬了好几次手才下决心推开。昏暗的房间中，简陋的摆着竹椅和方桌，桌子上的油灯随着微风左右晃动，忽明忽暗。桌子上还有几碟没有动过筷子的菜和饭，李方晚甚至觉得她连看都没有看。

　　李雨玲斜靠在床边双眼紧闭似乎不想见到前来的人。

　　屋子里的气氛僵持着，这兄妹俩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妹妹，我知道不论说什么你现在都听不进去，但是现在确实是部族危险的时期，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南华与我们有那么深的仇恨，为何你要为一个南华人绝食！”

　　“九年前，我们部族遭受大难，父亲大人得了重病，一直未醒。而最近几年，我们更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没有回音，李雨玲还是斜靠在榻上，两天没有进食让她的脸上显得苍白，没有血色。李方晚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更让他心痛的是李雨玲是因为一个南华人而绝食。

　　“冬天就快要到了，不知道这个冬天还会有多少部族的人死去。那些死去的人，你难道不该为他们想想吗？”

　　......

　　不管怎么说，李雨玲还是静静地靠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李方晚说的话一点都没进入她的耳朵。李方晚坚毅的脸庞也不禁有些气恼，难道这些最重要的事情妹妹都不关心吗？

　　“哥哥，你来就是要说这些的吗？”李雨玲睁开了眼，眼中露出淡淡的失望。

　　“是，妹妹，倔强不是用来威胁亲人的。”

　　李方晚也动了气，他也不知道为何现在沉不住气，心中有一股怒气渐渐升起。

　　“哥，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很失望，心痛的吃不下去而已。”李雨玲轻轻抖动着睫毛，垂下目光。

　　李方晚再也忍受不住爆发出来，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就是因为哥哥抓了一个南华的小子，就是因为抓了周易海，对不对！难道敌人比你哥哥还要重要，比你的部族还要重要！”

　　“就是那个小子救了你的性命，就是那个小子拼着性命让我把解药送给你！哥，你在我眼中是个英雄，为何...为何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方晚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搞懂李雨玲的心思，李雨玲的难过不仅仅因为他抓住了周易海，还因为他。在李雨玲的眼中，从小就是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的，在她的眼中除了父亲就是哥哥，是哥哥用生命去保护她。哥哥就是英雄，不畏艰险，不怕困难，勇敢正直善良，所有一切的优点，她哥哥身上都有。

　　所以当李方晚恩将仇报地暗算周易海一行人，李雨玲才会那么伤心。在她眼中，哥哥似乎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哥，我其实在懊悔，不该告诉你他是修提的徒弟。也许那样，你就不会有别的心思。”

　　李方晚当日和从李雨玲的话中套问出周易海的身份，立刻就动了心思，他那么特殊的身份，如果用他来做和南华交易的筹码，必定分量十足。谁都知道修提自从夫人去世后，便再未婚嫁，这偌大的南华继承人便成了最大的问题。而现在周易海居然是修提的徒弟，虽然现在说继承还早了些，但是至少表明他是个重要的人物。

　　想到此处，李方晚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道：“不，妹妹，不论你怎么看我，骂我，都没有关系。我卑鄙，我小人，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更重要的，为了我们的部族，这些我都可以承担。”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李雨玲。

　　“那么，哥，你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呢？到底是生我的气，还是你自己的？”

　　李雨玲的一句话让李方晚呆住了，自己为何要把周易海关上两天，为何对李雨玲不吃饭发那么大的火，归根到底就是因为自己在生自己的气。自己是九黎族的少主，从小的英雄盖世，在部落中间就是英雄，照理说应该可以带着族人走向更好的方向，但是这些年下来，与南华交战几十次，战士越来越少，部族的食物完全满足不了族人。这些李方晚看在眼里都是无比痛心，恨南华更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让部族过的好一些。而自己唯一的本事，就是囚禁了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一个算得上救命的恩人。作为一个普通人都该万分羞愧，何况是九黎族的少主。这种羞愧即使糊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民族大义，还是无法减轻李方晚心中无能为力的挫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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