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贺生辰
如今往事该去哪里寻，她更不可能得知。如今唯一所念，便是找到那个对她来说重要无比的人。
所以，哪怕前路漫漫，她亦会坚定向前。
但天空突然平地一声雷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苏景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他们在这里耽搁了些日子，是时候起身赶路了，打算找方听钰商量时，转身却不见他的踪影。
“跑哪去了？”她一边下楼一边四处张望，可是酒楼里人多眼杂，她实在是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小二，请问你有看到同我一起来的那位男子吗？”随手拉起一个店小二，苏景就问他。
但是店小二光是招呼客人就已经忙的晕头转向了，那还顾得上去看谁是谁，抱歉地对苏景打了声招呼便又继续去招呼客人了。
苏景看着此时热闹的酒楼，有些担心方听钰去了哪里。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都算是陌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她不敢想，找店家要了把雨伞后就出门去找了。
方听钰本是闲着无聊想着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才没有告诉苏景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可是他都走了好远，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新奇的玩意。
刚才那声雷响更是让街上的行人都匆匆躲回了家，现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四处都是空荡荡的。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的体验。他还没有在这种天气出过门呢，虽然偶尔的雷声震得他耳朵有些短暂性失聪，但问题也不大。他还是能有个好心情。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啊！”
方听钰正在开心地唱着从话本子上看来的句子，结果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他险些直接倒了下去，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撞他的是个梳着垂挂髻年纪不过十四五六的姑娘，小姑娘怯生生地，一个劲地给他道歉。
想起苏景说过的不要生事，方听钰便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这时刚才扶着他的男人也开口了：“小愿，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小心些嘛，要是耽误了大小姐的生辰，我看你怎么交代。”
“对不起，何管家。我这不是着急去那戏班子找人嘛。眼下这还差一人，万一要是凑不齐九个人可就惨了。”小姑娘一脸愁容，谁也想不到在他们大小姐生辰这一天原定好的戏班子突然变卦，本来是九个人唱戏，结果还是少了一人。
她正要去那找班主说理，希望能在开始前将人数凑齐。
“还差几个人来着？”何管家问道，许是年纪大了有些记不住。
“一个。”
“哦！”
听完小愿的回答，何管家有些若有所思，转眼却瞥见了就要离去的方听钰。这不就来了吗？
赶忙拉着小愿朝着方听钰追去，小愿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也没有多问。
“公子。”何管家追上他，喊住了方听钰。
“怎么？还有事”是刚才撞到他的人，方听钰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能凭着直觉去猜测他们没有恶意。
“是这样的……”为了节省时间，何管家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
他长得不错，白净，完全符合小生的脸。
等他说完后，方听钰表现出了一副他完全不懂的神情，而站在旁边的小愿也是一样。
这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
“我不会唱戏。”虽说他们拦着自己是有情可原，但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是不会答应的。
“这……”听到方听钰的话，何管家有些犹豫，但是眼看时间不多了，即便当真拿去凑数也得硬往上凑！
“对不住了。”说完何管家就直接敲晕了方听钰，然后将他扛了起来。
虽说他已经年长，但毕竟年轻时是习武练过的，要想扛着区区一个方听钰不在话下。只是眼下他这样明目张胆有些招摇，还是尽早回去得好。
“何叔，你……”小愿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这样子是打算直接将人带到府上。可万一要是他中途醒过来了怎么办？
“放心，我用了七成力度，短时间他醒不过来的。我们得赶紧回去了。”说着何管家就走在了小愿前面。
七成？还真下得去手！
小愿无法想像要是那七成力度在自己这里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只好紧跟着他的步伐回府。
因为方听钰突然被人打晕带了回去，所以苏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他人影。眼下更是无人，苏景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回去，或许他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
方听钰被人强行打晕带了回来，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处在一间屋子里。屋子内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破旧的柴屋子，而是一间看起来极好的闺房。
他这莫不是被人打晕带回来做贵门女婿的？
被绑架还有这样的待遇，不仅醒来身处佳地，面前桌子上还摆满了各种点心，他刚好有些饿了。反正也出不去，他倒不如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
屋外传来人说话的声音，还能透过缝隙看到人影走来走去。心里虽有些发怵，但是秉承着绝不做饿死鬼的想法方听钰终究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云片糕。
“吱呀”一声门开了，方听钰看着来人，正是他在大街上碰见的那两人。
嘴里的云片糕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就被突然下跪的二人给吓了一跳。他今天是怎么了？先是被人莫名其妙地打晕，然后就是被人突然跪拜。
接下来他到底是要经历什么啊！
“公子。”何管家率先开口，“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打晕你，但事出有因，还希望公子莫要见怪。”
哼！谁打了人会说自己是故意的？
方听钰并不想去听他解释，一旁的小愿看出了方听钰的心思，便也解释道：
“今天是府中小姐的十八生辰，老爷请了小姐最喜欢的戏班子来唱戏，希望图个九九归一，十全十美。但是戏班子临时变卦，少给了一个人。我们奉命去找那班主要人，途中没想到会遇见公子你。”
“戏班子缺人你们自是去找那班主就是了，为何又在半路打晕我将我带了回来？”方听钰依旧是满脸的不高兴。
本来是图个新鲜才从那兰萱楼里走出来，谁想到会遇上这档子事，也不知道苏景知道自己不在酒楼里会不会找自己。
“是，公子你说的对。只是我们那小姐对唱戏的人要求极高，要是找了个歪瓜裂枣回来，就……”
“就怎样？”听到这下一句方听钰突然就来了精神。不过是找人唱戏，化了妆不都是一样？只要不是明显的残疾，那小姐还能看出来？
“要是寻的人回来小姐不满意，那我们可就要屁股开花了。”何管家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方听钰的问题，却把他逗得开怀大笑。
谁家正儿八经的小姐会做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想也不用想定是个顽劣的女子。
“我家小姐才不是顽劣的女子呢！”小愿在一旁开口说道。
虽然小姐在某方面是任性了些，但是她还是很知书达礼的，长得更是美艳。
“你若不信，就随我换上这身衣服，去那看台上一瞧便知。”说完就丢给了方听钰一身素色戏服后就假装要离开。
听到她这样说，方听钰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他倒要亲自看看那位小姐是何许人也！
“等一下。”他及时喊住了要离开的两人，“我可以上台，但是我不会唱戏，一会暴露了怎么办？”他不怕穿戏服扮小生，就怕一会露馅。
“这个没有关系，你一会站在最后面，跟着他们的动作就好了。”
终于把人数的事情敲定，小愿和何管家此时都是一脸的轻松笑意。随即嘱咐了方听钰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外，小愿就匆匆带着他上了台。
初登台的时候，台下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彼此之间的座位挨的也特别近，他根本看不出来哪位是小愿口中的小姐。
后来随着戏曲的开始，他也不得不开始手上的动作。舞袖又收回，侧转，每一步他都尽量让自己跟着前面的人，确保相差无二。
可是直到戏曲结束，他都没有看见小愿口中的小姐是哪位，因为坐在下方的都是一些老爷夫人，根本就没有年轻的小姐。
“你们戏弄我！”方听钰生气地将身上的戏服脱下来扔到了他们面前，想他聪明一世竟然被人如此糊弄，这要是让苏景知道了又该嘲笑他了。
“你们说今天这戏是为了你们家小姐生辰所办，可自始至终我都都没看见你家小姐，连个吃席的人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生辰宴？”
“公子。”小愿走上前去。
“我姓方。”方听钰正在气头上。
“方公子，我们没有骗你，今天确实是我们小姐的生辰，只是……”小愿意图解释，但方听钰显然此时并不想听。
“方公子，请随我来。”何管家上前对他说。
这一次方听钰倒是没有拒绝，反正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索性就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竹苑。
竹苑位置与主院有一段距离，他们还是走了一段时间才到达。这里四周都种满了竹子，在眼下这个季节依然翠绿盎然，竹林中还有琴声传来。
什么人会在这里住着呢？
“走吧！”何管家和小愿直接在前面带路，方听钰随即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小姐。”何管家和小愿对着一位姑娘恭敬地称呼道，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小姐。
只不过这位小姐是……残疾……
从见到季婉婉的那一刻，方听钰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她生的很美，梳了单边发髻，上面还别了一朵精致的山茶花发钗。对着小愿他们一笑，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是……
“这位就是你们找到的第九位俊儿郎？”季婉婉看着方听钰，小愿他们的眼光变高了，这次找的人倒是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她随即问道。
“啊！”方听钰一时有些出神，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我们小姐问你叫什么名字。”小愿在一旁说道。
方听钰这才反应过来同她说了自己的名字。听他说完，季婉婉明显很满意，也伸出手来做起了自我介绍。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小愿他们会在街上绑了自己，又把自己带过去戏台上唱戏，以及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下可以陪我玩了吗？”季婉婉一脸期待地看着方听钰，也就只有每年生辰的时候她才可以如此放肆地要求家里人。
她这腿……平时也没有人能陪她玩了。
“好！”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方听钰愣是陪着季婉婉玩着直到季婉婉有些玩不动了这才叫停。
“方公子，明日还来吗？”临走之时季婉婉突然这样问他，她还是第一次生辰时如此开心。
明日？他不会来了。方听钰在心里回答。
方听钰眼里闪躲的神色已经告诉了季婉婉他不会再来了，她的眼神随即就有些暗淡了下去。同之前那些人一样，他也是因为被逼迫所以才和自己玩的吗？今日过后，她还是自己一个人。
临走之际，方听钰才想起还未对她说生辰快乐，便赶紧在今天结束之前补了一句。然后就在何管家的带领下出了竹苑。
“小姐。”看着此时又是自己一个人的季婉婉，小愿不禁有些担心。
每年小姐生辰时老爷为了让小姐开心，都会从外面带来同龄人回来和小姐一起玩，有时候遇上几个不愿意的，老爷也会让人强行绑了先带回来事后又给其家人一大笔慰问费。本来此事隐瞒的很好，直到有一年被带来的小孩子哭着闹着要找大人，还说她家小姐是瘸子，没有人会真心愿意跟一个瘸子玩。
这话深深地刺痛了季婉婉，她没有办法再在人群中面对自己的不同，于是在那年便自己搬来了竹苑。
她喜欢听戏，后来的生辰便改成了唱戏，人数为九，可是她一次都没有听过。今年生辰季婉婉正好成年，季老爷为了她决定偷偷像之前那样带了人回来陪她玩。当然这件事的前提是不能让她知道。
所以在遇到方听钰之后他们才会花费时间去跟他商量，结果也如他们所想，她家小姐很开心。可谁也没有料到最后还是这样了。
“我没事。”季婉婉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她早就该习惯的不是吗？这么多年了，她该收起那无畏的幻想了。
“起风了，小愿，送我回去吧。”
从季府出来，方听钰就直接一路回到了酒楼。苏景已经找遍了街道。又在酒楼里翻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方听钰的人影，以为他被人绑架了，正准备出门报官迎面却撞上了回来的方听钰。
“啊！”两人同时大叫。
苏景捂着额头看向门口的方听钰，不说一声就跑出去就算了还撞自己，刚才那下铁定要起大包。
“你，你没事吧？”方听钰从那些个话本子上看过这么一句话，那上面说最好不要惹女人。而今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了她，怕是这几天日子会过的有些艰难了。
“明日我们启程，今晚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交代完之后苏景就回了自己屋。方听钰在后面跟着，还好苏景没有过多和他计较。
翌日一大早，苏景就去敲方听钰的房门，昨天说好的今天启程需要早起，他莫不是又睡过头了？
敲了好多下都不见应答，苏景便直接闯了进去。可是里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连他的东西都没有看见。
他又跑去哪了？苏景赶紧下楼，想从店小二那里得到一些消息，结果刚下去就看见坐那里悠闲吃早点的方听钰。
“你起来了。快来吃早点！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吃完就可以上路了。”他装作没事人一样不去在意苏景向他投来的目光，只端给她一碗白粥示意她吃饭。
季婉婉也是刚起来，一起床就看见摆在桌子上的红纸鹤，数量有十只，便问小愿是谁送过来的。当得知是方听钰一早送过来的时候，季婉婉便拿起了其中一只对准窗户。
那只纸鹤仿佛有了生命，带着她回到了小时候。小愿在一旁看着，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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