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邻家小妹,微凉记忆
竹叶飘落，泛起回忆，怎解，无解……
虽是夏季，亦有微凉记忆。
那年夏天，一如既往的热，却止不住街道上的购物潮流。遮阳伞是这个季节的宠儿，原本气质一般的女子或许会因为手持阳伞，端庄优雅的行走姿态而额外加分。
林晓雯是个低调的女孩，在各种烫发染发流行的时代，她始终保持乌黑柔顺的长发束成马尾，马尾辫有多长，陆离已记不清，只记得他送的那件雪白的双肩背包灵动俏皮……
“去吃冰激凌！”途经麦当劳，望着进进出出的人群，他柔声提议。
麦当劳的冰激凌廉价，身为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他请不起更贵的餐饮。
“太贵了，不如去超市买普通的雪糕？我喜欢伊利火炬。”她会心一笑。
翻开口袋，只剩一张褶皱的二十元纸币，脑海中忽然浮现老妈时常叮嘱地一句话，“在外面不要乱花钱，你那死鬼老爸是个投机商人，公司随时都可能破产。你要学会节约，钱要花到点子上。一个人在外住要学会自理，念书的年龄不要谈恋爱，考个好大学妈妈这十几年劳苦就值了……”
天下的母亲一般唠叨，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对母亲的唠叨已逐渐理解。母亲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多年后重新回味，才后悔当初很多事没有听从母亲的意愿。
他醒了醒神，犹豫了一番，最后霸道地拉起她的小手，强行挤进人群，一进室内，空气顷刻清爽不少，他故作冷峻地解释道，“这儿有空调！”
情侣座，这世上本没有情侣座之说，设计师的本意只是设计一张双人桌，情侣们来多了，便有了情侣座。
他身为男子汉，理所应当地两口干掉一杯冰激凌，之后的，便是欣赏某人的吃相。都说人吃东西的时候是最丑的时候，而在他眼里，她无论何时都那么美。或许这和他们青梅竹马有关，十四岁之前他只懂得女孩们何谓好看，何谓可爱，却不知道什么叫做美，就在十四岁那年的某天，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位从小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邻家小妹，不知何时，已麻雀变凤凰……
亲眼见证过的人才能领会什么叫“女大十八变”，两人考进同一所高中后，低调的她莫名其妙地从班花升到了校花，而用时不到一个月！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下，他每天放学与她并肩行走，一路上无事不谈，她时常撒娇地窜到他怀中……
“最近在忙什么？”他不喜欢沉寂，随意挑起一个话题。
“嗯，忙着自学高三的知识，老班说咱们学校保送名牌大学的名额只有七个，她特意提醒我提前学好高三的知识，为明年的冲刺做准备。”说到学习方面，她显得很兴奋。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个邻家小妹自幼爱好学习，这或许跟她的家庭背景有关，那个不算富裕地家庭，有位严峻的母亲天天鞭策自己的女儿长大后去“报效祖国”。
“哎，为什么一定要读名牌大学呢？”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他不得不搬出来住才能获得一丝学习空间，他没有向很多同类人那样将自己差劲的成绩怪罪于父母，只怪自己不争气。
事实上作为省重点高中某班级的中下等学生，考取本科还是不成问题的，只可惜耽误了一年，如今已跟不上优等生的节奏，最痛心的是跟不上她的步伐……
她伸出小舌轻轻挑起，将嘴角的一抹奶油卷回香唇。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欣赏美女吃东西的感觉，一时间愣住神，如梦如幻。而她也从未在他眼前掩饰过自己的丑态，因为信任。
“喂！大笨梨！有什么好看的，每次都吃那么快，然后就盯得我浑身不自在。”她食指合十，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晕，嗔怪道，“罚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呵……只要不是物理题就行！我整个高一的物理课没听一节！”他苦笑道。离子，梨子，都曾是他耳熟能详的外号，而“大笨梨”则是她的专利。
“假如，你、我还有你母亲，三人站在麦当劳门前。可是麦当劳的广告牌突然坠下来，你该怎么办？”她满怀期待地盯着他的嘴唇，轻声问道。
“拜托，这跟‘你和我老妈同时掉水里，我该救哪个？’有什么区别？别和其他女生一样问这么俗套的问题行不行？”他对这个问题很是头疼，待看到她嗔怒的表情时，无奈摇了摇头，突然眼前一亮，给出一个自认为很理想的答案，“有了！把你和我老妈推到两边，我站中间！这样一来，麦当劳的‘m’型广告牌砸下来，你们都安然无恙，大不了我一个人死翘翘喽！”
“大笨梨，你就这点出息？我才不要你死！动动脑筋啊，还有别的方法的！”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
他绞尽脑汁，愣是想不出对策，最后直接摊牌，“雯雯，我可没你那么聪明，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哎……”她一脸鄙视地叹了口气，坏笑道，“真笨！”
“好吧，我笨，可不是承认过了我笨么？况且，我虽然这么笨，不是依然有人喜欢么？”他狡辩道。
她面色羞红，伸出一根纤指按住他的嘴唇，柔柔地说道，“不要老想着左右躲闪，其实……只要勇敢地向前迈出一步，任何威胁不都够不着我们？”
他恍然大悟，忍不住赞叹，“好聪明！果然聪明！”与其花时间想着该救哪一人，倒不如勇敢地向前迈出一步！
话中有话，他虽笨，却不是糊涂人，这显然是她明朗的暗示。顿时心生窃喜，眼神凝重地说道，“雯雯，我……我要……”
到了关键，话却说不出口，几番挣扎与无奈，勇气战胜了羞涩，他咬咬牙，放声说道，“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嗯……”她坑下头，不予理会，气氛顷刻间紧张起来，她知道充满期待，却故意调转话题，“你不是说你要找个一米六七的女朋友么？”
“啊？这个……”他汗流满面，一时间哑口无言。这个红颜知己的邻家小妹近乎了解他所有的爱好，爱吃鸡翅，爱打篮球，爱读风流墨客的书，爱什么类型的女孩，择偶标准……
只怪两人平日里回家的路上无话不谈，他此刻才后悔早先自曝的太多，而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居然一一放在心上。
“你不是说要找个优质三围的女朋友么？”未等他狡辩，她又继续调侃起来，“你不是说要找个富家小姐么？那什么，嗯，软饭硬吃嘛，是你说的！”
“你不是说你要找个……”
……
她一连说出一大串，这些话早先无疑全部出自“大笨梨”之口，他如今有苦难辩，当初他之所以说出这些话，都是另有目的，而绝不是因为风流本性。
“咱们班的刘莉莉正好一米六八，嗯……符合你的要求”……“二班的李梅三围不错哦，你的最爱……”……“从上海转学过来的赵敏不正是富家小姐么，人家等着你去追求呢……”
以往的沉寂，只因不是时机，时机一到，她岂能错失，舒畅地将心口的怨言一一道尽，道得陆离无言以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喂！行了行了！雯雯，我只问你一句！”焦头烂额地他报以最后的希望问了句，“我说的那些你都当真？”
“嗯……我当然都当真喽！”
“我晕！你这么不信任我，哎，我这小心肝呐，碎了！碎成一片了！”他无奈使出苦肉计。
“怎能不当真？你当初说的时候不是跟真的一样么？”
“那是因为我想麻痹你的判断，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他情急之下，不小心摊出了底牌，一口气解释完以后才发现，原来有些事说不出比埋在心头舒服得多。
“哦？呵呵！”她眯起双眼，坏坏地打量起他四处躲闪的眼神，欣赏他滑稽的模样，那对手甚至都不知往哪摆，嘴角懊恼地抽搐却不敢出声。
她银铃贯耳般笑了出来，“原来……你不打自招喽！”
“开心了？满意了？哎，你一点都不信任我！”他憨笑了一声，幽怨地诉苦道。
“瞧你天生一副PlayBoy的模样，哪有那么容易招女孩信任？嗯，不过……我信任就是啦。”她羞涩地牵起一张纸巾，细腻地为他拿去额头的汗水。在空调室内竟满头大汗，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玩得有点过火，不禁内疚起来，轻声吐息，“从小到大都听梨子哥哥的话，哪次不信任你了？嗯，做你女朋友便是……”
人们总是容易忘却忧伤的记忆，美好的回忆远多于那些伤神的事儿。那些没有被大脑删节，幸存下来的悲伤往事生命力何其顽强？你永远无法忘却，划破的伤痕，几经涂抹，久久不得愈合……
“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我也来问你一个！”
“嗯，随便问吧。”
“还剩一年就要高考，你知道我的情况，已经无药可救了……如果你考上了名牌大学，而我却是个二流学校，你会愿意为我……”
“我……”
……
当你在乎的人一直在你身边，可有某一瞬间，你曾想过会失去她？不知何时开始，他也为此恐慌过，忧虑过，积蓄已久的压力，而今只在这一个问题，只求一份满意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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